说说你对希腊文明的看法~

希腊神话与奥林匹斯神统的人类文化学意义
在西方文明的发展史上，古希腊
文化和希伯来文化被称做哺育西方文
明的两只乳房，所以说，两希文化是
了解和研究西方文明的一把开门钥
匙。对于古希腊文明来说，它的史诗
和神话记载着这种文明的丰富信息，
因此从史诗和神话开始的探究是研究
这种文明的基本的、也是首要的探
究。这里我们将讨论古希腊神话和奥
林匹斯神统在人类文化学上的丰富内
涵，修正长期来人们对于神话的简单
化的肤浅的认识，从而管窥希腊神话
原有的品格和身份。
一
、神话含义和前希腊文明
长期以来，一般的人都接受过马
克思关于神话的看法，认为神话发育
于生产力水平低下的人类的童年时
期，它的瑰丽的故事和充满幻想的思
维偏向乃出自原始人类改造自然和征
服自然的愿望。高尔基说：“一般说
来，神话乃是自然现象，对自然底斗
争，以及社会生活在广大的艺术概括
中的反映。”{” 在我看来，马克思和高
尔基们的论述很精辟，他们揭示了神
话的本质特点，然而他们的看法似乎
还有待于进一步阐述和补充。他们的
观点比较注重于神话中人对自然和社
会的关系，而比较忽略神话中人对自
身的精神文化的关系。既然神话是人
的创造，神话自然也体现人自身的文
化性格和精神面貌。
从文化人的角度看，神话是人类
前科学文化的表现，呈现着一定历史
时期独特的人文景观。神话表现人类
初民丰富的想象力，表现在自身能力
相对弱小时对于自主自由的向往，满
足人类祖先所特有的好奇心与求知欲
望，使表面上混乱无序的世界结构
化，秩序化，合理化和明朗化，让一皮
埃尔，韦尔南说：“神话自身带有‘知
毛竹生
识’的萌芽。而神话在族群中“不
断重复的叙事构成了该社会集团成员
共同的知识框架。
不仅如此，通过这种神话的创造
和叙述，祖先们还给予自己和周围世
界环境以相应的定位。由于神话与原
始宗教的密切联系，神话本身成为信
仰，并形成民族传统文化，使人们获
得民族文化身份，从而在精神上给人
以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给灵魂一个
安宁的家园。
与所有已知的民族神话相比，古
希腊神话最为丰富多彩。不仅如此，
古希腊神话还具有别的民族神话无法
比拟的人性内容和系统结构，构成了
它独特的世界景观。
这种独特的神话世界景现是古希
腊人的伟大创造，但不可否认，它还
与前希腊文明即爱琴文明相关，与以
克里特一迈锡尼为核心的地中海周边
地区的文明相关。
从纪元前四——三千年开始，两
河流域、尼罗河流域和地中海地区的
文明揭开了人类在欧亚非三大洲交界
地区的历史，这就使得地中海地区和
希腊地区处在几大文明交汇的优越位
置，因而，民俗文化的多元化首先使
这个地区的居民及其流动人I=I比印度
或中原更具有宽容大度的容纳性。虽
然这里各民族，各部族之间的冲突此
起彼伏，但这是在异质文化的交际之
中进行的，而异质多元的文化使这个
地区的人民具有开放的心态，由此，
在所有的前希腊文明被消灭以后，多
元异质的IEl的文明记忆在新的希腊民
族心中依然存在，并且还据之以新的
历史创造。
古希腊神话长久以来被人们当作
一种泛灵的表现，或者被当作是梦幻
的象征，或者被当作对自然的变形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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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或者被看成是神明的传言。总之，
泛灵论的神秘主义思想和自然崇拜的
狭隘唯物主义思想流行多时。然而在
前苏各拉底时代，古希腊人却从来没
有怀疑过神话与真实历史之间的联
系，而在十九世纪后期，随着谢里曼、
得费尔德等人古迹发掘和考古工作的
展开，线型文字A和线型文字B的发
现及对线型文字B的解读与阐释，前
爱琴文明的辉煌灿烂的文化就冲破了
历史的黑幕，轮廓清晰地出现在人们
面前。于是，关于古希腊神话和史诗
的内容就成为一种扎根于民族土壤的
厚重的历史文化而不是虚幻飘渺的远
古梦呓而被人们重新认识。
十二世纪多利安人侵入希腊地区
以前的历史文化，在兹拉特科夫斯卡
雅的小而有趣的著作《欧洲文化的起
源》里有引人入胜的介绍。然而关于
多利安人侵入希腊地区以后到荷马时
代的四百年的历史却杳然而渺茫。然
而，从欧洲整个历史文化的发展来
看，这黑暗时代的四百年，却犹如妇
人怀胎，孕育了一个人类文明中从没
有出现过的怪胎—— 希腊文明—— 逐
渐形成了的独特社会民主政治形态
— — 开辟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
要是说人类的历史从什么时候开
始了现代，那么我们可以说从公元前
六到五世纪的希腊开始。因为过去的
一切文明历史，都是王权专制的历
史，而所谓现代时代，也就是社会民
主政治的时代。
虽然希腊罗马以后，人类历史又
走进一千几百年的王权专制时代，但
是在今天看来，希腊与我们的时代却
似乎非常接近。而希腊的神话和史诗
的丰厚的人文内容依然是我们今天
“认识你自己”的逻辑起点。
二、三代天王和奥林匹斯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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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神话传说有三代天王统治世
界。
这要从开天辟地的创始神话开
始。根据赫西俄德《工作与时El》和
《神谱》等有关记载，“最先产生的确
实是卡饿斯(混沌)，其次便是盖亚
— — 宽胸的大地。而大地盖亚和自
己所生的儿子乌拉诺斯结合，生下提
坦巨神，其中最小的是克罗诺斯。
“克罗诺斯憎恨他那性欲旺盛的
父亲”，韦尔南认为乌拉诺斯与盖亚
的状态处于天地尚未分开的状态，他
这样说：
乌拉诺斯在他简单的原始强力
中，除了性活动，不知任何别的活动。
他躺卧在盖亚身上，以自己的整体覆
盖着她，并在漫漫长夜中不停地将力
流注到她的体内。这种持恒的爱的流
溢使得乌拉诺斯成为一个“隐藏”的
神；他前来伸展在盖亚身上，从而把
她隐藏起来。他把他的孩子们隐藏在
他孕育了他们的地方，在盖亚的怀抱
中，而盖亚则因儿女的重负而呻吟，
蜷缩在她的地层深处。作为传种者的
乌拉诺斯，禁止自己的孩子接近那与
黑夜交替而来的白日光芒，从而终止
了世代进程。I5
乌拉诺斯的行为使自己与盖亚以
及所有的子女为敌，完全剥夺了他的
后代的自由活动和创造新的生命的权
利，从而使他众叛亲离以至盖亚决定
结束这种停滞的没有任何希望的状
态。
“我的孩子，你们有一位罪恶的
父亲，如果你们愿意听我的话，让我
们去惩罚你们的父亲的无耻行经吧!
是他最先想出作起无耻之事的。"I )
乌拉诺斯被克罗诺斯取代，从而
开始了开天辟地的历史，但带着世界
历史的第一次血仇。历史携带了乌拉
诺斯的诅咒，复仇神与爱神同时诞
生。因此，神明或人类的历史便以爱
的结合与仇杀的分离开辟了对立统一
的矛盾运动。
第三代天王宙斯的登基充满着更
加惨烈的血腥。十年提坦大战平息以
后，宙斯确立了奥林匹斯神统，终于
结束了天王更替的血腥风雨，结束了
改朝换代难以避免的阴谋、暴力和欺
诈。虽然天上天下依然并不太平，但
是神统在动态平{臭i中建立的世界却具
有了永恒的性质。
在奥林匹斯神统中，有数不胜数
的各种各样的神，一般认为其中有十
二主神，但有不同的版本，其中之一
是：
1) 宙斯：天神之父．雷电之神，天
地间万物的最高统治者，正义而任
性、好色
2) 赫拉：宙斯的正妻。是女性的
代表，掌管婚姻和生育。性格特征嫉
妒。
3) 雅典娜：起初被视为女战神，
后逐渐变为智慧女神和雅典城的守护
女神。
4) 阿波罗：太阳神，在诗与艺术
中表现为光明、青春和音乐之神。
5) 阿尔忒弥斯：月神，又是狩猎
之神、处女之神，是女性纯洁的化身。
6) 狄俄倪索斯(又称巴古斯)：是
洒神与狂饮欢乐之神。
7) 阿佛洛狄特(又称维纳斯)：美
和爱之女神。她的忠实随从小爱神厄
洛斯(又称丘比特)手持弓箭，被射
中者即跌入情网。
8) 波塞冬：海神。
9) 哈得斯：冥王。
1 O) 赫斐斯托司：火神和匠神。
11) 阿瑞斯：战神。
1 2) 赫斯提：灶神。
十二个主神都有鲜明的性格与七
情六欲。他们具有人的性格和情绪，
具有超人的特殊本领。
古希腊除了神的故事以外，还有
许多由神与人交媾而生的半人半神的
“英雄”。关于英雄的传说，最为有名
的是阿喀琉斯的故事、奥德修斯的故
事、赫拉克勒斯立十二大功的故事和
伊阿宋率领英雄夺取金羊毛的故事等
等。
这个得到统一的系谱，结束了神
与神之间的征战和相互仇杀，每一位
神都有他独特的职权及其管辖范围。
这个组织起来的新的世界秩序成为神
和人在其中活动和安享的宇宙。虽然
此后还有提丰等恶神试图扰乱这个秩
序，但终究没能得逞。
在这个神话系谱里，我们看到，
即使是十二主神，他们有管辖天、海
和地中冥府的神，也有星宿之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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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辖人间主要活动领域的灶神，有人
类得以自立的火神匠神，有处女神和I
爱神婚姻女神，有起干戈斗智慧的战
神和智慧女神。可见，在各个可能的
领域，都有着它的主宰，并且他if]IN
互之间并不老死不相往来，而是频繁
接触。奥林匹斯是他们每El欢娱嬉戏
的神圣场所。
这些神及其形成的组织将宇宙间
所有一切给予命名和位置，还有机地
联系在一起。他们的命名成为后来柏
拉图理念哲学思想的源泉，他们的联
系构成了一个具有神秘主义色彩的理
念的象征世界。
在古希腊人朦胧的思想里，每一
个神都是一个先于人类个体自身存在
的理念象征。这些神不是命名的，而
是先念存在的。它们具有柏拉图本体
论、目的论和逻辑学的三重含义。从
存在论上说，他们代表着真实的存
在，是自在之神明；从目的论上说，他
们有他们的出生，有他们存在的理
由、作为和意图；从逻辑学的意义上
说，他们是可以想象和推测的，是能
够为人所信任和理解的。
在古希腊的神话系统观念中，各
有两种可以分辨但其界限并不分明的
哲学人类学意义上的神话系统的观
念。一种观念可几尢其受到前希腊文明
专制王权的影响。神话中除了询问世
界怎样从混沌中产生外，注重于回答
谁是最高的神?谁获得了世界的统治
权?古希腊神话中前两代天王的性质
及其统治便颇具这种特点。而在强调
宙斯的强大的权能上的神话思想，也
体现这种等级权贵的意识。然而可以
说，在古希腊，这种观念自荷马以来
并不占主导地位。占主导地位的是强
调以宙斯、以奥林匹斯神统为中心的
立体结构思想，而不是前者那样的上
下等级结构的思想。
与后来形成的希腊城邦制度相
似，这个神谱具有动态平衡、各种力
量相互牵动制约，而在宙斯那里得到
公正调协的特点。虽然这里充满着狂
暴和喧嚣，但是却已经不再有毁灭和
绝对否定般的恶的存在。在这个神谱
里，善与恶，这对后来发展为道德中
心的矛盾理念，在奥林匹斯神统里没
有位置。这并不是说没有善与恶的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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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而是在这里，它们都被其它种种
别的神解放了，分别占据在神与神权
力之间的张力关系之中了，用谢林的
话来说“诸神本身既非有道德的，又
非无道德的，而是从该两者中被排
除，且为绝对永享福乐者。”[7】这种既
非有道德，也非无道德的性质乃是由
诸神个体活动范围的限制所决定，是
其本身的自然“朴真”。比如爱神，她
的主要的职能是使人们趋向合作融
合，但有时爱的实践却是趋向血腥和
毁灭，比如传说中特洛亚战争的起因
就是由于关于海伦的爱情。美狄亚的
悲剧和安提戈涅的悲剧，阿伽门农的
悲剧等等都与爱情有关。索福克勒斯
安提戈涅》的第三合唱歌前两节就
是这样唱的：
(首节)埃罗斯啊，你从没有吃
过败战，埃罗斯啊，你浪费了多少钱
财，你在少女温柔的脸上守夜，你飘
过大海，飘到荒野人家；没有一位天
神，也没有一个朝生暮死的凡人躲得
过你；谁碰上你，谁就会疯狂。
(次节)你把正直的人的心引到
不正直的路上，使他们遭受毁灭：这
亲属间的争吵是你挑起来的；那美丽
的新娘眼中发出的鲜明热情获得了胜
利：埃罗斯啊，连那些伟大的神律都
被你压倒了，那不可抵抗的女神阿佛
洛狄忒也在嘲笑神律。
爱在爱的活动中使一些事物和人
物遭受毁灭，爱使爱反转为仇恨，使
结合变成离散；同样仇恨本质上是分
裂，但是复仇女神的行动却也使人们
结合起来，如希腊人在特洛亚战争中
同仇敌忾的全民族行动。
爱与恨同出于乌拉诺斯的血，同
样的道理，在奥林匹斯神统里，所有
的神都来自他们的同一个祖先，所以
一切在职权和行动上的分离，同时内
含着聚合，一切聚合，也蕴涵着分离
的因素，但是又都统一在一个神圣的
系统中。任何的冲突都以维护这个以
宙斯为首的神统的存在为界限。而神
或人在此系统，也可以说在此世界宇
宙中占有自己的形体和灵魂的归宿位
置。韦尔南说：“面对克罗诺斯和联合
起来与他争夺王位的提坦神们，宙斯
代表着正义，代表着荣誉和职能的准
确分配，代表着对每个神所能享用的
特权的尊重，代表着对甚至是最弱者
的关切。在他身上并且通过他，重新
联系起来的权力和秩序、暴力与权
利， 他们在他的王权之中重新结
合。”∽
总之，这个神统既是生成的，也
是逐渐地根据神圣的正义精神经过抗
争形成的。这种新的世界宇宙秩序的
特点在于，宇宙中的任何～个元素或
部分都不可能完全统治其他元素或部
分，组成宇宙的各种力量之间相互平
等和对称，权力的行使相对地对等和
可逆，最高的权力只属于～种平衡互
动的法则，并且由最强大的宙斯代表
各方的权益基础上协调起张力中的正
义，使这个宇宙的存在具有成员间的
平等权利的组织关系，从而秩序、节
制和公正成为这个系统中高于一切的
原则，连宙斯的任性行为都得到平衡
互动中的牵制。
奥林匹斯神统的深远的历史文化
意义预示着希腊民主城邦制度之建立
的可能性。
注释
(1)高尔基苏联的文学》，转引自袁珂
中国古代神话》，中华书局，l 960年，
第l 3页。
(2)韦尔南古希腊的神话与宗教》，杜
小真译，北京，三联书店，2001年，第
24页。
(3)韦尔南希腊思想的起源》，秦海鹰
译，北京，三联书店，l 9 9 6年，第ll
页。
(4)赫西饿德《工作与时El、神谱》，张
竹明、蒋平译，商务印书馆，l 9 9 1年，
第29页。
(5)韦尔南神话与政治之间》，余中先
译，北京，三联书店，第2 9 0页。
(6)赫西俄德工作与时日、神谱》，张
竹明、蒋平译，商务印书馆，l 9 9 1年，
第3 l页
(7)谢林艺术哲学》，上册，魏庆征译，
中国社会出版社，第5 3页
(8) 古希腊戏剧选》，罗念生等译，人
民文学出版社，l 9 9 8，第l 5 l页
(9)韦尔南古希腊的神话与宗教》，杜
小真译，北京，三联书店，2OO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