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这不仅仅是职业。学者与知识分子有类似的意思。知识分子曾经被当作工人阶级的一部分,也曾经被当作最顽固的需要加以思想改造的对象。知识分子在古代乃是圣贤,先知,哲人,觉悟者,牧师,也就是广义的教师。学者的职业通常是教师。教师乃是具有智慧并传承智慧之人。智慧乃是心灵(psyche)之光。心灵或精神乃是学者耕耘之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是一种政治哲学,这是说,精神高于肉体,理想高于现实,宗教高于政治。劳心者乃是宗教家。宗教家与政治家的分离与结合乃是人类文明历史演化的重要动因。这个谱系柏拉图曾经有过精彩的描述,如普罗米修斯与宙斯。柏拉图、马基雅维利、卢梭、马克思、尼采,这些人到底是宗教家还是政治家,实在是说不清楚的,他们的思想热情在于政治,当然,这里的政治可以有不同的理解,最广泛的政治也就是人的现实生存。无论如何,人的问题是所有问题的问题所在。
学者的真正含义乃是:第一个人。学者最终成为一条路,或者一个路标,一个方向。耶稣自身成为一条路,这就是基督教。释迦牟尼指明了一条路,这就是佛教。苏格拉底和柏拉图设定了一个路标,这就引向了哲学。孔子的呐喊成就了儒教。这就是奠基。这个奠基是道路的奠基,也是人格的奠基。这些宗教家乃是第一个人。历史的叙事经常提高这样的“第一个人”,或者是宗教性的,或者是政治性的,或者是结合的,譬如:阿伯拉罕、大卫、摩西、耶稣、黄帝、尧、周公、孔子、宙斯、梭伦、亚历山大、释迦牟尼。一旦人们确定了这样的“第一个人”,他的“前人”就成了这第一个人的“铺垫”,他的后人就成了这第一个人的“延伸”。第一个人乃是“神”,亦即是其他人的开端、来源、祖先、典范、模型。这就是普通人的历史的神话叙事学。第一个人乃是这种历史的断裂,他与所有模型相区别而自身成为模型。或许有些人会设想:为什么不让每个人自身都成为模型呢?这样的设想乃是“后现代”的设想。因为,此前人们总是认为模型乃是先定的,遵照模型才是成为人的途径。这就是封闭性的智慧与开放性的智慧的差异。封闭性的智慧设定唯一的至高的神或天,而开放性的智慧试图打破这种设定。因此,当基督教学者说启蒙运动的“谬误”是企图让人取代神的位置时,他们的说法是对的。
有不同类型的学者,他们传承不同类型的智慧。孔子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这是中国儒家学者的箴言。柏拉图言,爱智者乃是神性的,爱智者的生活就在于追求神,或智慧本身。这乃是某种柏拉图主义学者的信念。犹太教或古印度各教义有别样的智慧,他们传承了别样的学者。耶稣教人爱神和他人,尼采教人超越道德而恢复原始的或审美的野性。
一般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