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海》评析:深蕴含蓄的“冰山”原则
1932年,海明威在他的作品《午后之死》中第一次提出了文学创作中的“冰山”原则:“冰山运动之雄伟壮观,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海明威的“冰山”象征着他在创作实践上对形式美的追求,体现了他强烈的创作个性,在美国文坛上开一代文风,其作品以简洁明快而又深蕴含蓄的魅力赢得了人们的盛誉。
冰山之雄伟,让人为之观叹,是因为它展示的是冰山之一小部分,还有八分之七在海下,我们看不到它,却可以通过想象去挖掘它的雄伟和蕴藏的力量。海明威在自己的创作中潜心追求的就是这一种雄伟和力量。他说:“我总是按照冰山原则来写作,那就是浮出水面的只有八分之一,还有八分之七藏在水下。你知道的东西可以略去不写,这样反而加固你的冰山。”略去不写就是含而不露。如果一个作家略去了他不知道的东西,那他的作品就有漏洞。海明威这个“手拿板斧的人”,砍掉一切俗套、拖赘等,给读者留大块的鉴赏空间,使人想象驰骋。从《老人与海》这篇小说中看海明威的“冰山”风格,我们可以归结出这样两个特点;一是丰厚的生活积累。要表现这“八分之一”就要有“八分之七”来做基础,海明威传奇式的生活给他非常多的生活素材,他笔下写的都是他所见所闻或亲身经历的一些事情,即写自己熟悉的东西。他去写战争,写斗牛,写拳击手,写打猎捕鱼,他的创作冲动源于生活,他的题材也源于生活,他以严肃认真的艺术创作态度对自己的生活积累进行筛选、提炼和加工,再把它们搬到他笔下的艺术世界中去。《老人与海》这部作品就取材于他在古巴渔村了解到的一个真实的故事,只不过海明威不是单纯地讲故事,而是揉进了自己对人生的深刻体验,自己的情感和思想,把这个故事变成了一个渗透着人生哲理的寓言。二是简洁与深蕴。在丰厚的生活积累基础上,海明威万中取一,以少概多,以最简洁的语言和手法来表达鲜明的艺术形象,把自己的情感和思想深蕴在鲜明的艺术形象之中。简洁是一种表现形式,更易突出讲述的故事留给人的印象,深蕴才是目的,海明威从不愿让人一下读懂他讲的故事,而总是设法激励人们去思索,去挖掘。
【评价】:一部《老人与海》在世界文坛引起强烈反响,曾经掀起过“海明威热”。对于本书及作者的评价无所不在,如:
文学评论家说:《老人与海》是“加了胶囊的海明威”。
海明威的研究者美国的马尔科姆·考利著有《海明威这头老狮子》一文。
另一位研究者阿瑟·华尔多思也说,战争结束时,海明威“给自己画的饱经战患而又不屈不挠的老兵形象已经不是铅笔勾勒的素描,而是油彩阴沉的全身像了”。
卡洛斯·贝克说:“一旦读者领会到海明威作品中的隐于表面的那部分含义,他就会发现,象征的作用无所不在。”
1954年瑞典皇家学院在授予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诺贝尔文学奖时宣布说:“勇气是海明威的中心主题……是使人敢于经受考验的支柱,勇气能使人坚强起来……授奖是因为他精通于叙事艺术,突出地表现在他的这部著作之中,同时也因为他在当代风格中所发挥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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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海明威在他的纪实性作品《午后之死》中,提出著名的“冰山原则”。他以“冰山”为喻,认为作者只应描写“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水下的部分应该通过文本的提示让读者去想像补充。
他说:“冰山运动之雄伟壮观,是因为他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文学作品中,文字和形象是所谓的“八分之一”,而情感和思想是所谓的“八分之七”。前两者是具体可见的,后两者是寓于前两者之中的。
“冰山理论”有两个层面的含义:
一是简约的艺术。即删掉小说中一切可有可无的东西,以少胜多,象中国水墨画技巧,计白当黑,不要铺陈,不要八分之八,而只要八分之一。英国学者贝茨在《海明威的短篇小说》一文中认为,这种简约在语言上表现为删掉了小说中几乎所有的解释、探讨,甚至议论;砍掉了一切花花绿绿的比喻;剥下了亨利·詹姆斯时代句子长、形容词多得要命的华丽外衣:“他以谁也不曾有过的勇气把英语中附着于文学的乱毛剪了个干净。”这些英语文学的乱毛中被海明威收拾得最利索的是形容词。形容词过多是十九世纪末以亨利·詹姆斯为代表的小说家带给英语文学的一大灾难。譬如詹姆斯的代表作《贵妇人的画像》充斥了长句子和多重修饰,“你不憋足一口长气是读不完一个句子的,好比一长列货车,站在它面前望不到尽头”(董衡巽语)。这绝对是学者型的文风。而海明威18岁就去打仗,根本没有机会进行科班训练,打过仗当了美国一家报纸驻欧洲的记者,写文章和报道要用电报发回国,语言必须简明,于是形成了一种所谓的“电报体风格”,极少用修饰语,极少用形容词。可以说文学史上有一类作家是敌视形容词的。法国大文豪伏尔泰就有句名言:“形容词是名词的敌人。”他似乎在说只有名词是直抵事物本身,是直面、直接呈示事物,形容词多了反而遮蔽事物和内质,所以是名词的敌人。
其二,小说家马原认为“冰山理论”的更内在的质素可以概括为“经验省略”。他指出开始许多评论家把海明威的省略与传统的留空白理论等同起来,以为这是一种含蓄手法的运用,言有尽而意无穷,这是一个大的失误。传统的省略方法很类似于删节号的作用,它省略的是情味和韵致;而海明威省略的则是完全不同质的东西——实体经验。马原以《永别了武器》中曾被海明威改写了三十九遍(在另一处海明威又说是四十遍)的结尾为例:
我往房门走去。
“你现在不可以进来。”一个护士说。
“不,我可以的。”我说。
“目前你还不可以进来。”
“你出去。”我说。“那位也出去。”
“在此之前作者没告诉我们房间里有几位护士,这段文字也没交代,可是我们马上知道了这间停着‘我’情人(卡萨玲)尸体的房子里有两位护士。‘我’的对话没有丝毫失态之处,可是我们也从这段文字里知道了‘我’的失常变态。”“这些语调上的变化其实在上边文本中全无提示,作者也没有用叙述的方式告诉我们关于主人公‘我’的任何情绪变化,然而我们都知道了。作者利用了人所共有的感知方式及其规律,他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你不说大家也会知道这个道理,他就不说大家都知道的东西,结果大家还是都知道了。这样做除了因省略掉一些东西而缩短了篇幅外,由这种省略还产生了完全出人意料的新的审美方法,以作用于(阅读)对象心理为根本目标的方法。”(马原《小说》)
海明威省略的其实是我们凭经验可以填充想象的部分,因此,这种省略技巧就最大限度地调动了读者的经验参与,使读者觉得作家很信任自己的理解力和经验能力。在这个意义上,海明威等于把冰山的八分之七空在那里让读者自己凭经验去填充。而以往的小说家如果是现实主义者就把什么都告诉你,喋喋不休,不厌其烦,不留空白;如果是浪漫主义者就拼命调动读者的情绪,拼命煽情。海明威也在调动,他调动的则象马原所说,是经验。这肯定是一种新的小说美学。怎样深入阐发它的美学层次的内容还需要继续思考。但我们起码可以说,这种“经验省略”涉及的决不仅仅是个“简洁”的问题,它还关涉着对世界的认知与呈示问题,关涉着小说家对生活中的情境和境遇的传达方式问题,从中有可能生成一种小说的情境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