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林语堂先生邀请,鲁迅于1926年9月4日至1927年1月16日任教于厦门大学。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月时间,但却留下了不少趣闻轶事。
鲁迅在厦门大学最初是颇想干点事的,但是刚去就碰了一鼻子灰。当时厦门大学给教职员发薪水,是由总务处开支票到市区的集通银行去领取。鲁迅第一次去领薪水,来到柜台前,将四百大洋支票递过去,柜台里的人接过支票,见他一副寒酸样,手持如此高额的现金支票,顿时产生了怀疑。银行职员便提高嗓门打起官腔问:“这张现金支票是你自己的吗?”鲁迅没有回答,吸了一口烟。银行职员接着问:“你这人是干什么差事的?”鲁迅两眼望着前方,仍不作答,又吸了一口烟。银行职员又再问:“你每月有这么高的薪水吗?”鲁迅仍未回答,他望着银行职员,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最后,这张四百大洋薪水的现金支票,还是在鲁迅连吸三口烟的沉默中一分不少地兑现了。
厦门大学校长林文庆办学有两个特点:一是以孔教为办学纲领,提倡复古、尊孔,让学生背古书、写古文;二是以“金钱万能”为办学方针。鲁迅到校不久便与林文庆发生冲突。当时厦大规定,每逢周四上午举行纪念周会。开会时教授们个个衣冠楚楚地对校长林文庆点头作揖,“唯校长的喜怒是伺”。按惯例每次都由校长先做开场白,接着就是教授们的《论孔教的真义》《孔子何以是圣人而不是神人》之类的演说,学生们对此早已厌烦,所以会场里冷冷清清。起初,鲁迅总是借故不参加。为了借鲁迅的声望来装点门面,林文庆特意邀请鲁迅在周会上演说。不料,鲁迅竟在演讲中大声疾呼,要大家切不可埋头读书,不问世事,切不可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鲁迅的这番话让主持演讲的林文庆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从此鲁迅与林文庆结下梁子。
一次,一位大银行家来到厦门。林文庆为了攀附银行家,设宴招待,并邀请鲁迅等知名教授作陪。鲁迅接到赴宴通知单后,随手在上面签了个“知”字,但根本未去赴宴。第二天,林文庆问鲁迅:“你签了字,怎么又没去呢?”鲁迅说:“我是没打算去的。我签个‘知’字,是不去可知矣。”林文庆又说:“北京大学的同仁都去了,还照相、题诗了呢?”鲁迅不以为然地答道:“我固然也是北大同仁之一,也并非不知银行可以发财,但我对‘毛钱换铜子,铜子换大洋’的学说,实在没兴趣。”又说:“我看了许多人,捧名人是为了挤入名人行列,正如拍马是为了上马,这是祖传的章法。而我对于名声、地位,什么都不需要了。”林文庆听后无言以对,只好悻悻而去。
此后,林文庆召集厦大国学研究院负责人和教授们开会,以学校经费困难为由,提出削减国学院一半经费的计划。教授们纷纷表示反对,说:“研究院的经费本来就少,连研究成果的印刷费都付不出,绝对不能再减了。”林文庆一听立即摆出校长架势,傲慢地说:“关于这事,不能听你们的。学校的经费是有钱人拿出来的,只有有钱的人,才有发言权!”话音刚落,鲁迅立即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银币,“啪”的一声,摔在桌上,说:“我有钱,我也有发言权。”林文庆没有料到鲁迅会有如此言行,措手不及。鲁迅接着陈述了国学研究院经费只应增加,不能减少的理由,与会教授纷纷点头。最后,林文庆只好收回削减经费的主张。
鲁迅在写给许广平的信中谈到,自己在厦大时因夜晚工作,厕所“遥远”,因尿在瓷罐里,白天倒尿盆不方便。读到此处,我们只能会心一笑。
厦门大学种有相思树,一天,鲁迅坐在相思树下思念许广平。一头猪跑来吃相思树的叶子,正在热恋中的鲁迅看到代表爱情的相思树叶被猪吃,顿时火冒三丈,挽起袖子赶猪。这时有教员路过,问起赶猪的原因,鲁迅对那位教员说他赶猪的理由是不能告人的。由于思念许广平,加之在厦门大学受到排挤,鲁迅遂于1927年1月18日辞去厦门大学的工作来到广州与许广平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