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莲》,又名《铡美案》,是目前戏曲舞台上最流行的剧目之一,据记载此剧原始版本是梆子戏《明公断》。
此剧是梆子、皮簧剧种广泛上演的剧目。1953年,中国评剧院移植演出,深受欢迎。剧本由邱欣、杜良生整理改编,赵戈枫、席宝昆等导演,贺飞、杨培音乐设计,小白玉霜饰秦香莲,魏荣元饰包拯。此后,各评剧团及很多剧种相继移植此本,北京京剧团王雁的移植本最为知名,张君秋饰秦香莲,谭富英饰陈世美,马连良饰王延龄,裘盛戎饰包拯,现在风行的京剧版即出于此。以上两个版本均有影片留世。
郭兰英的晋剧、韩俊卿的河北梆子、崔兰田的豫剧亦很精彩。
秦腔《铡美案》在西北地区风行至今,其风格高亢悲壮、慷慨激昂,地域色彩极浓。
滇剧《秦香莲》以《闯宫》一折最为精彩,其中的唱腔如〔梅花板〕、〔二流〕等段落哀怨动人,广为传唱,中间历数往事的大段〔韵白〕、〔云里白〕等为滇剧独有。
汉剧中的《讲宫》一折历受推崇。其中唱腔把湖北小曲中的南曲曲牌与汉剧的〔二流〕唱腔巧妙结合,新创出别具一格的〔琵琶词〕。在伴奏中撒掉主奏乐器胡琴,整段唱抑扬有序、浓淡相间,扣人心弦。
这里尤其要讲到北路梆子(雁剧)的《杀庙》一折,杨仲义和贾粉桃联袂出演的版本精彩绝伦。节奏淋漓酣畅,风格荡气回肠,真正具有撼人心魄、催人泪下的艺术魅力。此折戏当年被专家同行誉为“天下第一杀”,两位主演也双双获得中国戏剧梅花奖。
故事:
(铡美案)
陈土美远离家乡荆州,去到汴梁城赶考,家中留下一双儿女英哥、冬妹以及二老爹娘,全靠妻子秦香莲来抚养。一晃三年过去了,荆州地区连年荒旱,两位老人经不住冻饿双双去世,陈士美连封家书也没有寄来。秦香莲掩埋了两位老人家的尸骨,领着一双儿女,直奔汴粱,寻找她的丈夫陈士美。
母子三人受尽了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汴梁城。途中,英哥、冬妹再也走不动了,哭着嚷着叫唤饿了。秦香莲又着急又心疼,放眼望去,远处有一座小客店,秦香莲忙对孩子们说:“别哭了,今天咱们不走了,找一个住处歇一宵,明天再去寻找你们的爹爹,好吗?”
开店的店主叫张三阳,是个性格爽快的老人,看见一个女子领着一双儿女来到了面前,孩子们哭哭啼啼的,再听那女子的口音又是湖北荆州地方上的人。张三阳也是荆州人,张三阳忙把秦香莲母子们让进店房,问过了姓名,再问他们大老远的到这儿来干什么?才知道秦香莲是来找她丈夫的。张三阳问:“那么你的丈夫他叫什么名字啊?”秦香莲说:“他叫陈士美。”张三阳一听是陈士美,觉得可真凑巧,三年前陈士美进京赶考也是住在我这个店里的呀。再仔细端详一下秦香莲身边的两个孩子,不由自主他说道:“怪不得这两个该子跟他父亲长得那么像啊!”秦香莲听张三阳这么一说,心里一动,赶忙问:“您是不是认识我的丈夫?”张三阳说:“可不是吗。三年前,我这个店里住了一个赶考的举子,是湖北荆州人,他叫陈士美。他还中了状元,做了官了呢!”秦香莲一听,陈士美做了官,心里头松了一口气?转身又问:“我丈夫他住在哪里呀?”张三阳脱口而出:“他住在驸马府里头。”话一出口,感到不对了,陈土美当年中了状元,被老太后看中了,把他招为东床驸马,如今他的妻子来找他来了,看起来陈土美是停妻再娶呀!我这个人怎么这么嘴快!没办法,只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说出来了。再一看秦香莲早巳晕倒在桌案上,两个孩子哭着喊着唤“娘”。
秦香莲被唤醒后,强挣扎着要起来,张三阳问:“你打算做什么呀?”秦香莲哭着说:“我得同他辩理去。”张三阳说:“你也不想想,驸马府那是甚么地方呀?能让你们娘儿仨个进去吗?”秦香莲一想也是啊,驸马府怎么能让我们随便进去呀!可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哭着对张三阳说:“难道就罢了不成?”张三阳见她哭得怪难受的,心里就受不了这个,于是就对秦香莲说:“这么着吧,待会儿我领你们到驸马府去,他们要是不让你们进去,你就说你是驸马爷的乡亲,也许就让你们进去了,进去见了驸马,有什么话不就好说了吗?”秦香莲连声称谢。第二天,张三阳领着秦香莲母子三人到了驸马府,只见驸马府门前张灯结彩,出出进进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张三阳指着门前的一个大汉对秦香莲说:“你瞧,门前那位大汉就是门官。你们去求他让你们进去,我在那边等你们。”
秦香莲带着孩子们径直往驸马府里闯。门官拦住,问道:“你要干什么?”秦香莲说:“我是驸马的乡亲,请您让我进去。”门官说:“驸马早巳吩咐,所有的乡亲一律不见。”秦香莲心想,陈±美怎么这么绝情呢,连乡亲们都不能见呀!转念一想,索性说道:“您就说我这个乡亲是英哥、冬妹的母亲,一定要见。”门官见这个女子态度挺坚决,恐怕是有来头的,只好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回禀一下。”秦香莲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门官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说:“驸马说,他公务繁忙,不能接见,赏你们纹银三十两,要你们赶快回原郡去吧!”秦香莲听了,心里像刀剜地生疼,狠了狠心说道:“门官,这银子我是不要的,我老实告诉你,我就是你家驸马的原配夫人到了。”
门官一听事情非同小可,怪不得驸马爷要我拿出这么多的银子来。为了进一步证实她的身份,门官又问了一声:“你说你是他的原配夫人,我问你,最近我们驸马府有一件大喜事,你可知道?”秦香莲不动声色地说道:“今天是你家驸马爷的寿诞之日。”门官听了,知道这可真是驸马爷的原配夫人了。驸马爷也明明知道是他的原配夫人到了,但他就是不见,我怎能轻易放她们进去呢!秦香莲看见门官还在犹豫,心里着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下,苦苦地向门官哀求:“可怜我们母子三人,千里迢迢沿路乞讨,受尽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指望一家团聚,不想他被招为驸马,不肯认我们。求求您帮我们想个主意,让我们见一面也好哇!”英哥、冬妹也随着跪在了地下苦苦哀求。
门官被秦香莲母子们打动了,就想了一个主意,对秦香莲说:“你把你的衣裙撕下半幅给我,你往里闯,我在后面嚷,驸马爷见你们进来,一定要责怪于我。我也有个抵赖之词呀!"秦香莲千恩万谢,急忙扯下了半幅罗裙,拉着英哥、冬妹就往驸马府门里闯,门官急忙跟在后面假装追,一面追,一面嚷:“不要往里闯,不要往里闯!”秦香莲胡乱往里闯,一下子就同陈土美打了个照面。陈士美没想到秦香莲竟然进了驸马府,气哄哄地半晌才说话:“你不在家里侍候老人,到这儿干什么来了?”秦香莲一听陈士美提到老人,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地对陈士美说:“你难道设看见我们穿着孝服吗?他们二老已经去世了。”陈士美这才转过脸来看了看秦香莲,一看果然是浑身带孝,不由得悲从中来。秦香莲哭着对陈士美说:“老人家去世之前,在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你。看在二位老人的面上,看在我为你抚养了一双儿女,求求你把我们认下来吧!”陈土美被秦香莲哭得动了心,再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儿女,英哥、冬妹早已跪倒在陈土美的身旁,陈土美不由得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儿女,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秦香莲见陈土美动了真情,心想他可能回心转意了吧?突然,陈士美一下子把两个孩子推到一边,翻脸说道:“你快快带领着两个孩子回去另谋生路去吧!”秦香莲没想到陈土美会这样地反复无常,气得浑身直哆嗦,她指着陈士美说:“你离家的时候,给我留下几句言语,说是我陈士美中与不中,都要和你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夫妻恩爱,地久天长。这话可是你讲的?”陈士美说:“我记不清了。”秦香莲接着说:“你去求官,我在家里侍奉高堂,如今你做了官,怎么忍心抛弃糟糠之妻呀?”陈士美不耐烦地说:“什么糟糠不糟糠的,你还不快快与我滚了出去!"秦香莲万万没想到陈士美是这样的恩断义绝,气得她扑向前去,大骂陈士美忘恩负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陈土美回身喝令家人:“快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几个人过来,连推带拉,就把秦香莲母子们赶出了驸马府。
秦香莲母子三人倒在地下抱头痛哭。躲在附近的张三阳听到了哭声,连忙跑了出来,上前扶起秦香莲。秦香莲看见张三阳,更是悲痛欲绝,对张三阳说:“他不但不认我们,反把我们赶出来了。”张三阳也没有料到会是这种结局,气愤地说:“世界上真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啊!”又问秦香莲:“那你难道就这样忍受了吗?”正说到这里,就听到远处鸣锣开道的声音。秦香莲问:“这是哪位大人鸣锣开道?”张三阳忙去打听,有人告诉他是王延龄王丞相下朝路过此地。秦香莲心想,这位丞相,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看来他是管得了陈土美这个忘恩负义人的了,于是忙求张三阳说:“老伯,求求你把我的孩子带回店里,我要去拦轿喊冤!”张三阳拍着胸脯对秦香莲说;“好!这孩子你就交给我吧,你只管前去告状!"
王延龄行在闹市区,听到前面有一女子拦轿高声喊冤,必定有内情。王延龄令随从把这个女子带回相府。回到相府,王延龄立刻到二堂亲自审问女子:“你要告的是什么人呢?”秦香莲说:“我要告当朝的驸马陈士美。”王延龄吃了一惊,陈士美和这个女子有什么关系呢?秦香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禀明。王延龄心想,这个事情不简单,宫里的事情不可以随便张扬,必须想一个妥善的办法解决。就问秦香莲:“你可知道东周列国百里奚在堂上与他的夫人相会的故事吗?”秦香莲知道,百里奚也是做了高官的,多少年之后,他的妻子来找他,给他演奏了一曲家乡小调,感动了百里奚,自此夫妻团圆。王丞相问我这个故事,莫非是要我效法百里奚妻子的做法?秦香莲答道:“我知道一些。”王延龄说:“知道就好。今天是你的丈夫寿诞之日,我要去他那里祝寿,把你也带去。你编些歌词,用乡音曲调为他弹奏演唱,打动于他。如果他能将你认下,岂不是好。”秦香莲本想打官司,把陈土美告倒,没希望他能再认他们母子,如今听王延龄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就转了转念头,只好答应这样去做了。
王延龄过府祝寿,使陈士美喜出望外。陈士美吩咐动乐相迎。把王延龄请进了西花厅,亲自为老相国把盏。
王丞相杯酒落肚,说些家常客套话,说着说着,就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陈士美就要唤出宫娥彩女来为老相国弹唱跳舞。王延龄说这样的歌唱我听得太多了,实在是没意思。王延龄说:“刚才我路过长街,看见几个村妇在那里弹唱,倒是挺好听的。不如从里面唤来一个村妇弹唱,助助酒兴,你看可好?”陈士美就命内侍去到长街唤一个唱小曲的来。王延龄赶忙拦住说:“今天是你的寿诞之日,他们的事情多,家里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呢。就让我的家人去吧。”王延龄冲他的家人使了个眼色,家人会意。不一会儿,家人领了一个民妇,怀抱着琵琶进了驸马府。陈土美一看,怎么来的是秦香莲?吩咐把这个妇人轰了出去。王延龄拦住问:“驸马你认识这个村妇?”
陈土美忙说:“我不认识她呀!"王延龄说:“那你见了她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的?”陈土美一时回答不出来,支唔了一下,找了一个辙,说:“你看她穿得破破烂烂的,成何体统呀!”王延龄说:“咳!你我听她唱歌,还管她的衣服作什么!”陈士美说:“您看,这里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要这个穷妇人来唱歌,怕是引人耻笑哇!”王延龄正色说道:“驸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陈士美心里发虚,忙问:“怎么是我的不是了?”王延龄说:“你想啊,你我在朝为官,府中的家眷吃的都是珍馐美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可惜这个村妇没有嫁一个好丈夫,所以她到处抛头露面,沿街卖唱。驸马你不可怜她,反而耻笑于她,似乎有些不通人情啊?”陈士美解嘲地笑了起来,说:“我不过是说了一句玩笑话罢了。”王延龄不再难为他,就问秦香莲:“你唱的是什么曲调呀?”秦香莲回答:“唱的是湖北荆州曲调。”王延龄又借机发挥了,对陈土美说:“真巧,她唱的是你家乡湖北荆州的曲调,曲调想必也是好的。老夫倒要饱一饱耳福。”陈士美觉得秦香莲在厅里挺别扭,就叫她在走廊下面去唱,王延龄又急忙拦住说:“我的耳朵不好,还是在这里唱吧。”陈士美有些不耐烦了,坚持要秦香莲到走廊下面唱。王延龄不说活,站起来就往门外走。陈士美心想,这个老头今天是怎么别扭怎么来呀!只好屈从于他,叫秦香莲就在厅里唱。王延龄得寸进尺,要陈士美给她一个座位,陈士美照办。秦香莲轻轻地拨弄琴弦,唱了一个引子:“夫在东来妻在西,劳燕分飞两别离;深闺只见新人笑,因何不听旧人啼?”
陈士美听出了曲中的含意了,这个秦香莲,她还不死心,是不是想用这个曲子来打动我呀?王延龄一面听,一面絮絮叨叨,颇有感慨他说道:“这夫妻两个,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夫妻不是夫妻,儿女不是儿女……”陈士美想把话叉过去,提醒王延龄说:“丞相,你的酒凉了!”王延龄说:“不要紧不要紧!”接着又重复后面两句词,说:“这后面两句实在妙,一个是新人笑,一个是旧人啼。”接着长叹一声说:“老夫我好恨哪!”陈土美问:“您恨的是什么呀?”王延龄说:“我恨的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呀!”一句活像是戳了陈士美的心窝了,陈士美又要把话叉开,提醒王延龄说:“你的菜也要凉了。”王延龄进一步刺了他一下说:“这没有什么关系,有道是凉在口内,热在心中,你说是不是呀?”陈土美只好敷衍地说:“是,是,是……”王延龄赶快对秦香莲说:“我们说我们的,你还是唱你的。”秦香莲 接着唱道:“分别时一句话牢记心上,夫作高官决不能抛弃糟糠。”
王延龄冷眼看了一下陈土美,陈土美两眼微闭,无动于衷的样子。王延龄唤了一声“驸马”,陈士美睁开了眼。王延龄:“正唱到绝妙之处,你怎么昏昏欲睡,是不是有烦恼的事情呀?”陈土美搪塞道:“我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您不要多疑。”王延龄有意提醒陈土美说:“汉朝宋洪有两句活,你可知道?”陈士美说:“你说的是那两句话呀?”王延龄告诉他说:“我说的是‘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陈士美暗想,这老头他安的是什么心呀!于是他故意说道:“哎呀,这两句话我倒是忘记了。”王延龄想,好你个陈土美,你是成心跟我装糊涂哇!你等着吧,后面还有戳你心窝子的唱呢!
秦香莲果然越唱越接近主题:“遭不幸荆州地干旱三载草不长,可怜家无半点粮,叹公婆思儿把命丧,我撮土为坟安葬了官人的爹和娘。”王延龄又开始评论起来:“你看这个媳妇可真是贤惠呀,丈夫不在家,公婆死了,日子再难,她也把公婆的后事做得周到呀!"陈士美说:“村歌野调,您怎么当真了?”王延龄:“你怎么知道她们说的不是真话?”陈士美一时语塞,干笑了几声。
秦香莲接着唱道:“千里迢迢乞讨京都上,一双儿女受尽了奔波与风霜。打听得儿夫中皇榜,实指望夫妻骨肉同欢畅,谁知他贪图富贵把前情忘,狠心的夫哇!忍叫骨肉漂泊异乡。”
王延龄听到这里,打断了秦香莲的唱,问她道:“你唱的是哪一家的事?”秦香莲说:“我唱的就是我自己的遭遇。”王延龄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秦香莲回答:“我叫秦香莲。”王延龄又问:“你丈夫叫甚么名字?”秦香莲回答:“他叫陈士美。”
话一落音,驸马府的内侍便大喝一声:“呔!你是什么人?驸马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难道你就不怕掉脑袋了吗?”王延龄斜眼一瞧,怒喝一声:“世间上同名同姓的多得很呢,她的丈夫叫陈土美与你家的驸马有什么相干?你可真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转面再问陈士美:“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陈士美已经心里明白了,这个老头今天是有意叫这个秦香莲来的,心里头没好气,又不好发泄,:于是旁敲侧击地怒斥内侍道:“有我在此,谁让你这个奴才多管闲事的?还不给我滚了下去!”
王延龄假装听不出来,又对秦香莲讲:“你接着唱啊。”秦香莲说:“我实在是唱不下去了。”王延龄回头再看陈土美,陈土美趴在桌子上,假装沉醉,便对秦香莲说:“你看,他假装沉醉,想是有回心之意。我暂且退下,你自己去求他吧!"说完,也退出了大厅。秦香莲见陈士美仍然趴在桌上假装沉醉,便对他说:“你真醉也罢,假醉也罢,望你念在夫妻的情分上,把我们认下了吧!”陈土美突然转过脸来,咬牙切齿地说:“秦香莲,你为什么逼我太甚呀?”秦香莲不解,说:“怎么说我逼你呀?”陈士美说:“你高攀不上,一心赖在我的身上,受人播弄,要我身败名裂,你还有什么夫妻之情啊?”一句话说得秦香莲凉透了心。秦香莲追问了一声:“依你的意思,就是要我们母子销声匿迹才是吧?”陈士美问了一句:“这样才顺情顺理。”秦香莲冷笑一声:“这天理人情恐怕就由不得你了。”陈士美早已听得不耐烦了,举起拳头就要打她。
这时,王延龄走进厅来拦住,又好言·相劝说:“你是不是怕把秦香莲母子认下,圣上降罪于你?这不要紧,如果圣上降罪,老夫我拚着前程不要,也要与你担待担待。”不想陈土美反咬一口,说是王延龄同秦香莲故意设圈套算计于他,甚至反唇相讥,要王延龄把秦香莲认回家去给他唱小曲解闷,说完甩手走出了大厅。王延龄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秦香莲此时对陈士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毅然对王延龄讲:“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出这口气不可尸王延龄见秦香莲决心很大,决定对她支持到底,就把自己手中的扇子送给秦香莲,告诉她说:“你拿着这把扇子去找包拯告状,包拯一见扇子就知道是我介绍你去的。他一定会为你作主的。”秦香莲忙谢过王延龄,拿起扇子走出了驸马府。
偌大的一个汴梁城,包公的开封府在什么地方,秦香莲也不清楚。正在寻找开封府,就听到后面有人喊他们。秦香莲回头一看,是一条汉子,手里拿着一把钢刀,满脸杀气腾腾。秦香莲吓了一跳,心想莫非是强盗,赶紧拉着一双儿女就跑。此时天色已晚,秦香莲不辨东西,跑到荒郊野外,见一座庙宇,拉着孩子就进了庙门。秦香莲关紧了庙门,带着两个孩子躲在神像后面。谁知追来的大汉三下两下就把庙门劈开了,进门真奔神像,从神像后面把秦香莲母子拉了出来。秦香莲问他:“我们母子三人同你无仇无恨,也不问我们是干什么的,这是为什么呀?”经秦香莲这么一问,大汉的手自然放松了些,遂问秦香莲家住哪里,姓字名谁?秦香莲慌不择语地向那位大汉叙说自己的身世,当说到她的丈夫陈土美的名字时,秦香莲看到大汉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待到秦香莲把自己的遭遇全说了出来时,大汉的头上汗水淋淋,方才的那股子杀气已经半点全无。
原来这位大汉名叫韩琪,是陈士美的家将,秦香莲出了驸马府之后,陈士美一不做二不休,急忙命韩琪追杀秦香莲母子三人。韩琪见主人又急又恼的样子,也就不敢多问,直到追到了秦香莲母子,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这可一下子难坏了韩琪,他是个仁义正直的人,心想,驸马爷呀,驸马爷,你做了驸马就把前妻撇下不管,这已经是不对了;现在人家千里迢迢带着一双儿女来找你,求你把他们收留下来,你非但不认,反要杀人灭口,天地良心何在呀!我韩琪怎么能下得去手啊?见秦香莲母子苦苦哀告,韩琪头也没抬,冲着庙门摆了摆手,秦香莲早已会意,连忙拉起孩子的手,扭头就向庙门跑去。还没出庙门,就听得韩琪大叫一声:“回来广吓得秦香莲差点儿瘫在那里,此时再也跑不动了。只听得身后韩琪说道:“驸马要我钢刀见血……”秦香莲闻听此言说,绝望地扭回头来,拼尽全力扑到韩琪的身旁,大声言道:“要杀就请把我杀了吧,务必留下孩子,孩子们可怜啊!”说罢就往韩琪的刀口上扑,韩琪忙闪向一旁,低头凝视着秦香莲母子三人,个个俱是善良之人,个个俱是无辜之人,凭什么要让我来杀这些无辜之人呢?可如果是一个都不杀,这钢刀就见不了血,又不能向驸马爷交差!韩琪又凝视着钢刀,心想,这把钢刀今天要见谁的血呀!想到这里,心里倒抽一口冷气,这寺庙之中,除了秦香莲母子三人,还有我韩琪一个热血男儿呢!他对秦香莲说道:“秦香莲,你看那旁有人来了。”秦香莲回身一看,没等她转回身来,韩琪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包公刚刚从陈州赈济灾民回到汴梁城,就碰到了秦香莲拦轿喊冤。事不宜迟,包公忙把秦香莲母子带回开封府审理案情。一看秦香莲呈上来的,不仅有状子,还有一把血淋淋的钢刀,另外还有王延龄大人的一把扇子,心想,王老相国今天怎么关心起这个案子来了呢?展开状子一看,原来如此!这状子告的是皇亲国戚陈驸马,欺君罔上,杀妻灭子,逼死了人命……这事儿可不小哇!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就该立刻把罪犯捉拿归案才是。可这个罪犯是陈驸马,不是个普通老百姓呀!怎么才能把这个罪犯请到我这个开封府里来呢,包公把钢刀交给王朝,要他去驸马府想办法把驸马爷请来。
王朝拿着钢刀到了驸马府,陈士美一看钢刀血迹斑斑,听到韩琪已死的消息,便不由分说把王朝当成了强盗,自己亲自出面,把王朝缉拿到开封府问罪。包公连忙把陈士美让进府衙坐定,然后再让把“强盗”带上来。一看强盗是王朝,就对陈土美说:“这是我府的王朝哇!”陈土美说:“分明是强盗,怎么说是王朝呢?”包公笑着说:“王朝也罢,强盗也罢,把他的锁链去掉!"王朝被免去了锁链,包公对陈士美说:“我这里倒是捉了一个真强盗。”包公吩咐把“强盗”带上来。
不一会儿,“强盗”带上来了,陈士美一看原来又是秦香莲母子三人,立刻火冒三丈,拔出宝剑就要杀秦香莲。王朝、马汉连忙把秦香莲保护起来。包公问道:“陈驸马,你认识他们?”陈土美说:“我怎么认识他们呀!”包公说:“你不认识他们,为什么拔剑就杀呢,”陈士美说:“我杀了他们再问……”包公笑了,说道:“你杀了他们还怎么问呀?”包公冲着王朝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秦香莲母子们暂且带下,转过身来,和颜悦色地对陈士美说:“陈驸马呀,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你就该把他们认下才是。”陈±美见事情不妙,心想,这事儿闹到老包这儿可是凶多吉少呀!就对包公说:“我到这里是来请你审问强盗案子的,怎么你倒盘问起我来了呢?”说完就吩咐内侍顺轿回府。此时包公正色言道:“只怕你来得去不得!”
陈士美再看周围,衙役班头排列两厢,看来包公是有准备的。忙使了个脸色给内侍,内侍会意,瞅了个机会就溜出去找老太后报信去了。包公复请陈±美坐下,又和颜悦色地解劝起来,说:“陈驸马呀,你还记得当初你被招赘为驸马时,我同你谈到你家里的事时,你的神色有些不定,我就料想你是有前妻的。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就不要心存妄想了,我劝你还是把他们认下了才是。”陈士美铁了心,就是不承认自己有前妻。包公把状子拿了出来,对陈士美说:“你看,这是你妻子把你告下了,件件桩桩都写在上面,你可看好了?”陈士美问:“既然是有人把我告下了,那你为什么不升堂审问呢?”包公冷笑一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升堂呢?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只听包公大吼一声:“升堂——”。两旁衙役齐声应和,在振耳欲聋的堂鼓声中,众衙役以及抬着虎头铜铡的四个身穿红衣红裤的刽子手上得大堂来,陈士美早已吓得肝胆惧寒,他知道包公的虎头铜铡是不吃素的,连忙吩咐内侍顺轿。包公问:“你要干什么?”陈士美抱着侥幸的心理说:“我要把这件事情奏明至上。”包公大怒说:“现在有人告了你,打完了这场官司你再去上朝!"陈士美冷笑一声说:“就是有人告了我,你敢把我这个驸马怎么办?”包公说:“别说是当朝的驸马,就是凤子龙孙犯了法,我也不能饶了他!”吩咐手下把陈士美绑了,先把他铡了再去奏明圣上。
正在这时,外面传话说:“太后驾到。”包公一听太后来了,只好先请太后进来再说。不一会,只见皇姑搀着太后哭哭啼啼地进来,包公见了礼,就把前后的情节一一禀明太后。太后说:“他可是当朝的驸马,你不要轻率从事呀!”又说:“我过去待你不薄,你就念在我的面上,把他饶了吧!"包公说:“他是犯法之人,别说是太后您,就是宋王爷来求情,我也得执法呀!”太后说:“你把那个女子叫上来,我来同她说话。”
包公不好驳太后的面子,只得把秦香莲叫到堂上来。太后对秦香莲说:“既然你们曾是夫妻,可现在他已经是当朝的驸马了,你就不要纠缠不休了。”秦香莲这时铁了心肠,说:“陈士美他是犯了欺君害民的罪,国法难容。”太后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敢同她顶嘴,恼羞成怒,吩咐把她的儿女给我抢下,什么时候你撤下状子,我什么时候还你的儿女。秦香莲决心以死相拚,击堂鼓鸣冤。包公连忙再度升堂,一听国太抢了她的儿女,便吩咐把儿女抢回。国太更是不依不饶,索性坐在大堂上不走了,对包公说:“你要是不放驸马回去,我就坐死在大堂!”这可把包公难坏了,放了驸马,国法难容,不放驸马吧,国太倚老卖老,跟我以死相拼,真是左右为难。叹了一口·气,只好吩咐王朝取来三百两银子,对秦香莲说:“这是三百两银子,你们干脆回家吧,用这笔钱安家度日,供孩子们上学。学一定要上,就是不要做官。你看,你丈夫倒是做了官了,却害得你们一家人不团圆……”秦香莲接过了银子,心凉透了,冷冷地说道:“我还以为包大人是铁面无私,没想到你也是官官相护。”大哭一声:“老天爷呀!这世上还有公理吗!”
包公听了秦香莲这么一说,心想,我为官一世,就是要主持公道,凭什么因为国太求情,就把这国法置之一旁?狠了狠心,毅然摘下了自己的乌纱帽,说:“好!这个皇家的官我也不当了,先把这个忘恩负义的陈土美给我铡了,有什么塌天之祸,我一个人担当了!"大吼一声:“开铡!”两旁的刽子手看着,心里早有不平,一听开铡,二话不说,手起铡落。只听哐啷啷一声,国太、皇姑眼睁睁看着陈士美已是身首异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