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空间怎么样

2025-03-06 11: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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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与星星在铁制的平底锅里跳跃,火焰在墙壁上投下浓黑的阴影。如果我们要重绘一副中古世纪里巫师炼金的情景,那么还必须加上黑暗背景里烘托出来的中心,一位布满皱纹的老人,他发出的喃喃自语,将周围的每一件事物,都带回了原初的寂静中。世界通过冷与热,火与水的辨证运动实现着自身的存在。 基督时代流传下来的大部分有关巫师作祟的传说,在人们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恐惧。从这些恐惧中发芽生长起来的想象之花,至今始终拒斥着我们好奇的目光,隐身于神秘的边缘。实际上我们很难为巫师一词明确定义。中世纪他是拥有邪恶力量的魔鬼的仆从,文艺复兴时期,他却是我们今天称之为科学家的那类人物,而在启蒙时代,他又是诗歌与情感的崇拜者。巫师的面具如此变化多端,但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与时代保持暧昧关系的异端身份使其游离于人们的视线之外,他的沉默被我们视之为冒险或者探索。如果说二十世纪也是一个盛产异端的时代,那么在越来越喧嚣的文学批评领域内,莫里斯*布朗肖就是这样一个巫师,一个醉心于元素之本质和圆之写作的巫师。他的声音是这样与众不同,这样富有魅力,以致任何试图解释或者批驳他的人几乎都无法避免被诱惑。我们可以从他的平底锅里中发现很多可供解说的质料:由马拉美和里尔克共同支撑开来的诗歌的夜空,以及卡夫卡与策兰对写作的不在场的焦虑,但是我们对这些质料是如何被神奇地重组成布朗肖的语义空间却一无所知。如果不去弄清楚《文学空间》中充满字行之间的“在场”“可能的不可能性”这些概念,我们就无从了解布朗肖到底想说什么;而一旦深入去挖掘它们艰深的意义,我们更感困惑,因为布朗肖的悖论处于一个无法用任何经验或者科学定义来明确的状态中。从这点上来说,布朗肖与他的阐释对象一样,他们的言语出于无法言语的寂静,出于对原初的最接近却最不可能的体验,这是哲学的本质性而非文学的本质性。 在我们至今所看到的上个世纪的文学批评家中,布朗肖恐怕是最离经叛道的神秘主义者,也是最具诗人气质的经验论者。在他看来,文学批评超越了本身的“真理”,即文学不再是艺术家,作品和读者的相互沟通相互投射,它变成了一条通往内在神秘空间的路,而取消了读者的任何特性,读者对这个圆满的空间来说具有他化(异化)的危险。布朗肖的写作实际上迷恋于一种圆的逻辑,阅读来自外部,任何外部试图进入圆的唯一途径就是点的接触。对阅读来说这个点就是瞬间,在东方,我们可以将这种方式称作“顿悟”。因此,对《文学空间》的阅读似乎也同样成为一个悖论。它在我们的注视前保持着封闭的圆满,拒绝注视意味着对日常时空的弃绝,意味着对事物外在形象的弃绝。既然它所有的结论都建立在一种极端玄奥的理想上,阅读便只能在瞬间进行和完成。《文学空间》的确为我们建构了一种空间性的阅读意义:在进入空间的那瞬间的体验,便是对它最为接近的理解。这样,布朗肖突破了旧有的文学批评范围,将其带入了对艺术本质的无限的追问中。但是真正的本质隐藏源头的寂静中,它属于认知的不可能性。追问渐渐被引至古老的圣经甚至史诗的年代,圣经宏大的话语金字塔中蕴涵着对本质和形象双重寓意的书写。然而,布朗肖的感知理论与语言的抒情性依旧建立在浪漫主义美学所确定的大范围中,向圣经模式的跨越过于沉重。 于是,巫师,元素,平底锅,组合称一个不断循环的封闭空间。引用托多洛夫的一句话说:“布朗肖的确堪称批评作家,但是,他是已属于过去的批评作家”无论是否武断,这句话却一语道破了布朗肖的巫师特质:他存在于过去,一个已经完成了的时间状态中。然而最重要的不是巫师自身,而是他手中的平底锅,显现物质之本质的神秘场所。从某种程度上说,巫师并不存在,他在炼金的过程中融入与元素一起狂欢的体验中。对布朗肖来说,这个平底锅便是文学批评,语言成为用以炼金的元素,他则永远无法走出献祭的自我陶醉。 刊《东方早报》2004-5-20 14C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