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
唐·李贺
入水文光动,抽空绿影春。
露华生笋径,苔色拂霜根。
织可承香汗,栽堪钓绵鳞。
李贺是一个早熟的天才,酷好幻想,热情冲动,抱负远大,却不幸生活在一个国势衰落、政治腐朽、世态险恶的时代。他虽是皇家宗室,但家境沦落,生计困窘,遭人谗毁,仕途蹭蹬,孱弱多病,怏怏早逝。在短促的一生中,他呕心沥血,发愤作诗,借以摅写其积郁忧愤,一任思绪驰聘于虚无飘渺的神仙鬼魅世界之中。他的诗歌所呈现的奇诡非凡的色彩之美,是唐代乃至数千年中国诗苑上的一株奇艳之花,古今诗论家都已慧眼共识。唐代诗人张碧说:“尝读李长吉集,谓春拆红翠,霹开蛰户,其奇峭不可攻也。”(《唐诗纪事》卷四十五引)杜牧《李长吉歌诗叙》云:“云烟绵联,不足为其态也”;“时花美女,不足为其色也。”齐己《读李贺歌集》诗曰:“玄珠与虹玉,灿灿李贺抱。”宋代李纲《读李长吉诗》亦曰:“长吉工乐府,字字皆雕锼。”严羽《沧浪诗话》指出:“长吉之瑰诡,天地间自欠此体不得。”陆游谓李贺诗:“如百家锦衲,五色眩耀,光夺眼目,使人不敢熟视。”(赵宦光《弹雅》引)元代郝经《长歌哀李长吉》称赞李贺诗如“赤虬嘶入造化窟,千丈虹光绕明月。”明人王思任谓李贺诗“时而花肉媚眉,时而冰车铁马,时而宝鼎�云,时而碧磷划电,阿闪片时,不容方物”(《昌谷诗解序》)。清代方扶南也形容李贺诗“如铁网珊瑚,初离碧海,映日澄鲜”(《李长吉诗集批注》)。近人罗根泽评李贺曰:“‘冷如秋霜,艳如桃李’,‘冷艳’二字,确可为贺词评语。”(《乐府文学史》)今人钱钟书说:“长吉穿幽入仄,惨淡经营,都在修辞设色”;“长吉词诡调激,色浓藻密”,“幻情奇彩,前无古人”。(《谈艺录》)笔者认为,对于李贺诗歌敷彩设色的艺术表现特征及其独特成就,值得做深入细致的研究与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