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发展轨迹的现代社会——辛亥革命至今

2025-04-05 03:5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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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1:

“从前中国知识分子,常向用学术来领导政治,这四十年来(钱于1951年写作此文)的新知识分子,则只想凭借政治来操纵学术。”“从其最好处说,今天中国的知识分子,依然未脱中国自己传统文化之内在束缚,依然是在上倾,非下倾,依然在争取政治领导权,依然是高唱治国平天下精神。”
然而辛亥后,“旧的接不上气”,西方革命新风熏染,到中国,即混成摹仿西方一大洪流,“推翻旧传统、推翻旧文化、创造新政治、建立新社会”成为时尚。
马克思的唯物史观与共产主义,成为共产党一种宗教信仰,由此激发了中国近代知识分子对社会大群体之关切,原因是“共产主义究有一种世界性,一种万国一体性,即有一种人类大群之共同性”。
然而“西方之共产主义则为唯物的,仅重血气外向的人生,不近中国传统心性内向的人生,其间有一大区别,而中国人乃不自知。”且马克思唯物史观与阶级斗争,“由西方传统(耶教)性恶观点下演出”,是“彻头彻尾之性恶论”。“耶教上帝关切全人类每一个人之整个人生,马克思共产主义最多只关切到某一个阶级的物质生活。马克思只讨论经济,不讨论灵魂,因此共产主义在西方,便断不能与耶教并存。信仰马氏,必先推翻耶稣。”同理,若要共产主义在中国生根,则势非彻底推翻以“关切人群大共体”为己任的中国传统文化不为功。“故中国共产党,其摧残中国传统文化乃益甚”,“更趋于唯物化,此则距中国人自己传统为更远。而这个人苦于不自知,此尤大堪磋叹”。
“如是则近代中国知识分子,自外言之,已不能有超越现实,而作高一级的向往之精神表现。自内言之,又不能超越小我,牺牲个人,对社会大群体生关切。在此情形下,其先对西方文化,因其对于自己传统的模糊观念而存一种鄙夷轻视的心理,其次又迫于现实利害之权衡而转身接受。无论其拒其受,总是涉其浅,未历其深,遇其害,不获其利。”“而自己传统文化,又一时急切摆脱不掉,菁华丢了,糟粕还存。民主政治与科学精神在此潮流下全会变质,于是政治高于一切,一面还是人文中心,而一面走向极端的性恶论。”
“两汉有地方察举,魏晋南北朝有门第,隋唐以下有公开开始,传统政治下铨叙与监察制度,”都使传统中国知识分子“一面有所倚仗,一面有所顾忌。从倚仗中得心安,从顾忌中得使心不放。中人以下也可循此轨辙,幸无大过。而农村经济之淡泊安定,又是他们最后一退步。”
“近百年来,政体急剧转变,上经济亦同时变形。以前知识分子之安身处,现在则一切皆无,于是其内心空怯,而又无所忌惮。而近代中国知识分子之新出身,则又是古无前例,完全走上以外国留学为惟一的门径。”然而“试问举世间,哪一个国家,了解中国?哪一个国家,真肯关心为中国特地训练一辈合适中国应用的知识与人才?”“各国间的政治渊微,本原沿革,在他们是茫然的。本国的传统大体,利病委曲,在他们则更是茫然的。结果都会感得学非所用。激进的,增加他们对本国一起人的憎厌和仇恨。无所谓的,则留学外国变成变相的科举。”“结果使国内对国外归来者失望,国外归来者也同样对国内的失望。憎厌中国,渐渐会转变成憎厌西方。”于是,“一切新风气、新理论、新知识,正面都会合在对中国自己固有的排斥与咒诅,反面则用来作为各自私生活私奔竞的敲门砖与护身符。
然而“我们却无所用其愤慨,也无所用其悲观。中国将仍还是中国,中国的知识分子,将仍还成其为中国的知识分子,有了新的中国知识分子,不怕会没有新中国。最要关键所在,仍在知识分子内在自身一种精神上之觉醒,一种传统人文中心宗教性的热忱之复活。”“若我们肯回溯两千年来中国传统知识分子之深厚蕴积,与其应变多方,若我们肯承认中国传统知识文化有其自身之独特价值,则这一番精神之复活,似乎已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了。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新中国的知识分子呀!起舞吧!起舞!”
参考资料:钱穆《国史新论》之“中国知识分子”1951年作,载《民主评论》21、22两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