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无论你身在何方,回家是你永远的渴望。
坐在车上,同学们的喧闹声此起彼伏,只有我沉默寡言,在心中想着自己的心事,祈祷着班车能够开得快点,再快点……我是一名普通的中专学生,住在举目无亲的县城里,学校距家约一百华里之遥,我回家的时候是极少的。
汽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那片熟悉的景象终于出现在眼前了:旋转着的碧绿的麦田,长满了浅黄色榆钱的一株株大树,还有路旁那些平整朴素的土墙土屋……那是我多么熟悉的一切啊!它们曾经是我童年的‘玩伴’,它们忠实地记录了我逝去的那段欢乐的童年岁月。
正想着,车猛然停住,“啊,到了!真的到了!”我赶紧起身,随着拥挤的人流一头扑进了故乡的怀抱。只匆匆一阵欢快的小跑就是我熟悉的家门了。我进屋后母亲先是一喜,又是一惊,母亲放下手中的针线,问:“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呀,有事吗?”“没事,就是想家了,今天放大周,我就回来了。” “噢,对了,今天是星期六啊!看我都过糊涂了,没事就好。” “前天,你奶奶还说想你来着,趁时间还早,快去看看你奶奶吧! 她可能还没睡下。”父亲重复道:“快去吧,不然晚了,你奶奶就关门了”。平时去奶奶家要用大约十分钟,而那天我只用了三分多钟。
从奶奶家回来,我发现房间的灯格外明亮,大概是勤俭的父亲知道女儿要做作业,怕累坏了眼睛,就换上了一个明亮的灯泡。父亲慈祥地坐在摆满菜碟的桌子旁,好像是在等人,我知道是在等我。母亲看到我回来了,赶紧把我拉到饭桌前坐下,然后母亲起身从锅里端出一个大碗,放到我面前,原来是六个红鸡蛋。母亲接着说:“昨天是你的生日,你自己忘了吧?”这时我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生日,我自己早就给忘了。看着父母慈祥的眼睛,感受着平凡朴实的父母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此时我的心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翻滚起来,我眼里突然涌满了泪水。母亲看见我的样子,赶紧说:“快吃呀!都热了好几次了,吃了图个吉利。”剥完鸡蛋皮,母亲坐在了我身旁,抚摩着我的头发,霎时间我好像又回到了童年,童年时代母亲喂我吃鸡蛋的那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一个个鸡蛋像晶莹的玛瑙让人眩晕,让人心颤,我是蘸着泪水细细品尝完那六个红鸡蛋的。这时母亲开始帮我拾掇炕头的铺盖,我推辞了,因为我不敢再接受父母对我那轻轻的爱抚,我怕会一时感情失控,泪水肆意奔流,使忠厚的父母不知所措。
做完作业,我与小妹在里屋的小床上睡了一宿。第二天吃过早饭,父亲送我去车站,在去车站的途中,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体味着父母关怀下那种温暖的感觉。忽然我心里有种害怕的感觉升起来,我想到了自己的学习,想到了每一次回家时,平凡朴实的父母小心翼翼地给我伙食费的情景,每次我都感觉那钱很重,像一座大山压在我手上,也压在我心上!我怕会让父母失望,作女儿最遗憾的事莫过于不能回报父母。用着父母的血汗钱,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像父亲说的那样!
起风了,风吹着父亲的衣摆,他下意识地向下拽了拽自己的衣角,驼背的他显得更加单薄矮小了。“回到学校要好好学习,别与同学们打架”,父亲依旧重复着他每次送我时都要说的那句话,似乎他再也说不出更有新意的表达亲情的话来。父亲看着我坐在一个座位上,直到车开动了,我向他招招手,他才安心离去。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的泪水再一次涌出来……
我想无论今生我走得多远,飞得多高,父母的目光都会系在我的背后,系在我的心上。我擦擦泪水,模糊中看见车窗外,那一顶顶风筝飞得正高……
清明灞上,牧笛悠扬,远行的灵魂,别忘了回家。
清明回老家,正下着雨。我们自奶奶的墓前归来,遥遥便见爷爷撑着一把伞,站在旧院前的小河湾边上,朴素的青衣与身后的河湾、古屋,淡漠出一幅水墨江南。 近了方看清,爷爷没什么表情,只是眺望远方,似在等待。眼底有雾气在弥漫。
夜晚降临,竟意外地没有下雨,倒是无风无月星河天悬。爷爷点一盏灯搬了凳子坐庭外,初春天微寒,爷爷在发抖,却固执着不动。我问:“爷爷为什么坐在庭外?”爷爷静许久才答:“我在等她回家。”我沉默了,我知道“她”是谁。爷爷自顾自的讲着,眉宇眼梢流淌着思念:“她是戏子,最爱唱戏,一说起戏就满脸兴奋,我第一次见她时……”旧忆就像一扇窗,推开了就再难合上。
闽南佛事多,少不了请戏班来唱。年少的爷爷和奶奶相识于一出《柴房会》,“啊!是何方狂汉,酣睡在帐中……”她自亮相一出声,他就痴了,然后花腔婉转间绘成了一出郎骑竹马来的戏。他们在一起了,没有轰轰烈烈,只有岁月无声间流淌着平平淡淡的幸福。
爷爷讲完旧事,嘴唇轻颤,眼角悬着的泪晶莹剔透。生死茫茫,伶仃白发,梳弄牵挂。我有些动容,爱之深,所以不能接受她已不在的事实,即使是在清明雨上,也固执的不愿去看她,更不敢去看她。她走了十六年,他亦怀想了十六年,在小河湾边等待了十六年。他记挂着他们一点一滴的过往,仿佛她不曾远去。他们之间心灵的追念早已穿过时间与空间的界限,那是相濡以沫,那是一生相守……我羡慕奶奶,收获了这么一份深情不渝。
“爷爷很晚了,回去睡吧。”我迟疑着说。“我要等她到回家。”爷爷拢拢衣服,脸上是孩子气的固执。我自知劝也无用,无奈起身离开。隐约间有人在呢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曲水弯弯,陌上谁家,点灯的姑娘,她回来了吗?
平日习作,献丑了,希望能帮上忙。呃,字数好像有点少。(讪笑,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