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象中的《水月》完全不是这样子的,它应该灯光、音响和舞美极其美轮美奂、摇曳缥缈,营造如梦如幻的生死哀歌,让人感叹落泪——“镜花水月终成空”,就像广芭的梁祝。
没想到,舞台只是纯黑底色上的几圈白色抽象纹路,幕布亦全黑,灯光只用白光也并不摇曳,服装仍是清一色的简单洁白。巴赫的大提琴组曲实在深沉低缓,平时我一定听不下去。缓慢凝神的肢体动作,做出飞天、太极等等姿势,演员似一尊尊雕像,绝不是平时见惯的热情奔放的现代舞。
老实说,在镜子和水出现之前,我看得有点闷,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动作,我沉不下心。我也知道会出现镜子和水,可真的见到时,还是大大惊叹了一番,竟然会有这样神奇的视觉效果!
第一面镜子从漆黑幕布间出现时,我还以为是一幅画着蓝天云海的幕布,看到演员的倒影才明白,不由得赞叹一声。不知何时突然发现舞台更黑了,流动着,是水!水越来越多,演员在水边起舞,临水照影,忽然一个旋转,扫起一片水花。又不知何时全部幕布都隐去,一面大镜子照着水光荡漾的舞台,水中有倒影,镜中有倒影,镜中又有水中的倒影……镜子是模糊的,然而那里面的世界因此更迷离神秘,比镜子前的真实更有慑人心弦的力量。
演员宽大的白色裤脚在水间舞动时,屡屡让我想起新天鹅湖。忽然一个演员伏倒在水中,激起一片水花,霎时,哗的一片水声也如落在我心中般,激起一阵赞叹——天鹅之死........
如中国卷轴画般一段段展开延伸的舞台,十分内敛含蓄的舞台语言,留白,典雅,连绵,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实在是非常特别非常意味深长非常古典的一场现代舞,只有深谙中国艺术精神的人才能创造出这种作品啊。虽然我会为梁祝感怀落泪,会为新天鹅湖惊艳惊叹,水月只是一潭微微荡着涟漪的水,但心上那片水声,我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