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北伐和岳飞问题,一直是历代文人史家的讨论重点,到现在已经没太多可以发掘的新史料出现了,而结论也基本一致,差异无非是在细节上。譬如杀岳飞事件里,高宗和秦桧谁的责任大,谁是主谋谁是从犯等等。
至于北伐的成败把握,其实综合各家观点,大都以为是在五五之间的,说白了就是即便能成功,也要有前提,没前提什么都不要谈。而这个前提中,最重要的一条恰恰是临安政府的全力支持……
我觉得其实王曾瑜先生的专著《岳飞和南宋前期政治与军事研究》,把这事已谈得非常透彻了。虽然此书的有些文章成文年代很早,带有浓烈的情绪和那个时代的史观痕迹,如对秦桧及高宗的评价中,不乏以马列主义批判的行文和判断。
但就史料的组织和甄别,以及对史实的清厘,俺还是非常推崇的。因此推荐各位不妨看看此书,在看的时候,对是非的评论和判断可以忽略,纯看史实和考据就可。
王曾瑜先生的意见,其实综合起来也不复杂的。那就是中兴诸将里浪得虚名的大有人在,而且各路将领之间并不和睦,各路防区和战斗力参差不齐,有的甚至极其糟糕。因此要说局面有多好是未必。
但南宋当时的实力要偏安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高宗也很清楚这点,他对金国的情形也非常清楚,所以才敢在双方交战期间自毁长城。因此北伐不能说没有成功可能,不过这种可能,需要建立在高宗和临安朝廷的全力支持上。
高宗为什么不北伐了,总结就是一,他还是没信心,答应过后马上就后悔了。二,在北伐、议和主张不定的摇摆期间,和宗弼的和议正好达成,于是在确定对方不会毁约的情况下,杀岳飞,成和议。北伐被放弃。
北伐的放弃,并非出于战略形势,而是纯粹出于政治考虑。
而岳飞,则死于高宗和秦桧的议和需要,以及宋代对武臣的提防和朝中政治集团的权利斗争及倾轧,包括建储问题——“宋高宗的宰执大都赞成和支持皇帝立储,反对者主要是秦桧,而大将中积极主张立储者,唯有岳飞”。
王曾瑜先生对岳飞之死的意见是: [indent]岳飞之死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完全是一反常规、不择手段的虐杀。……而主谋是高宗。宋高宗一般仍愿遵守太祖誓约,乐于扮演一个宽厚仁慈之主的角色,岳飞先后任宣抚使、枢密副使等执政级高官,其生命照理由宋太祖誓约保护。宋高宗对岳飞的违约破例,决非是一时的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认为非杀不可。[/indent]
至于说迎还二帝,高宗其实是不怕的,担心当然有,但不至于为此杀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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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补充一些吧。
宋金两国的强弱也是在变化的,从北宋末到南宋绍兴和议成功前的的总体态势看,宋军越战越强。金军初犯中原几无敌手,宋军只能堪堪守城。而建炎以来,拉锯是经常的,野战胜负各有,到岳韩等军成型后,则捷报频频,反观金军则多有颓势。宋军在建炎的黄天荡、建康之战,绍兴年的和尚原、仙人关、顺昌、郾城、颍昌等一系列捷报,打得金军先退出江南,而后退回淮水以北,再退开封,颓势是很清晰的。
因此,金军的战力则在逐步消退是事实,不但如此,金国的政局也逐渐糟糕,也是事实。而南宋虽然偏安,政治总体还是越来越趋向稳定,国力也在逐渐恢复中。南宋在岳飞死后又撑了那么多年,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曾瑜先生对此总结道:
按照绍兴十一年(公元1141)的和议条款,宋方对金方称臣和纳贡,金方得到大片在战场上没有得到的土地,包括岳家军收复的唐、邓、商、虢州,吴玠军坚守的和尚原要塞,吴璘等军收复的陕西州县等。正如宋人吕中评论说:“向者战败而求和,今则战胜而求和矣;向者战败而弃地,今则战胜而弃地矣。”又如文士何宋英上书抨击宋高宗说:“自旷古来,未有受辱如朝廷也!未有忍辱如陛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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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仅用“妥协”一词,是难以反映“绍兴和议”的实质。签订和约者“的目的”与“签订和议的本身”,只怕根本不存在一分为二的余地,而区别对待,在逻辑上似也难以说得通。相反,人们推究当时的史实,却很容易看到两者的完全一致性:一是宋高宗和秦桧签约的目的正在于苟安一隅,而使所谓“一点积极作用”“丧失殆尽”的“一系列政策”,也根本不是在订约“后来”才“执行的”,二是条约本身对宋的极端耻辱性。
关于“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为“报仇复国赢得了时间”等,“客观上有其一定的积极作用”的论点,就笔者个人的读史范围而论,在当时“提出妥协的人”中,是找不到此种计划的。本无此种计划,又未积蓄力量,准备“复仇报国”,则“客观上的”“积极作用”也就难以成立。至于“休养生息”,无非是宋高宗之流骄奢淫佚,以民脂民膏厚自奉养,百姓又如何“休养生息”,在拙作《荒淫无道宋高宗》中已有说明。由此可见,绍兴和议的“积极作用”,只怕还是今人按自己的“妥协”意念,另加于古人的设计,而当宋高宗和秦桧签订和约之前后,是根本不存在的。
宋军是有严重的军事弱点的,首先就是宋高宗唯愿以战求和,不惜屈辱苟安的大政方针,在此方针指导下,其他的弱点,诸如有的将帅拥兵玩敌,各军不能协同作战等,也就相应地无法解决。尽管宋军存在弱点,但正如笔者在《宋高宗的对金屈辱外交》一文中所说:“一个最明显、最基本的史实,就是南宋军力自守有余。
至于秦桧再造南宋之功,笔者正好在《宋高宗的对金屈辱外交》中有一段文字,今复述于下:
“有一种论点认为南宋再造乃秦桧之力。此说显然无法经受史实的检验。若无南北方广大抗金军民和官员的努力,军力之重振,金朝是决不会体谅宋高宗的告哀乞怜,而自行放弃灭宋之图谋。如真要讨论所谓南宋再造之功,这只能归之于抗金军民和官员。人们不可能找出秦桧对重振南宋军力,抵御金人方面,作出任何贡献。他归宋之初提出的‘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其实只是当时金人一项和谈条款的翻版。秦桧的历史作用,只是在经抗金军民和官员的努力,金人事实上已无力吞灭南宋的形势下,协助宋高宗,完成了屈辱和议。”
没别的原因,南北宋之交的三个皇帝太奇葩,宋徽宗宋钦宗宋高宗,宋朝就是被他们三个活活作死的。宋高宗这个被金人吓得阳痿的男人,提到金国他就怕,哪怕金人在黄河两岸已经号令不行,岂止是河南,整个河北都风起云涌,义军云集,金军几次被岳家军正面击溃,已经被岳家军的声势和战斗力所震服,貌似开封的金军再不敢和岳家军正面交战,随时准备跑路。但是高宗就是怕一旦战败自己跟老爹哥哥一样被人家当狗虐,他就是打心底里畏金如虎,能苟且偷安一天就不想打仗,迫不得已要打仗也是为了能以战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