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后美国对外战略调整的内容:
首先,对威胁做出了全新评估。冷战时期,关于威胁来源于何方,对手是谁,美国一直十分明确。冷战结束后,对手和威胁都变得模糊起来,而且美国国内在这个问题上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911”事件终于使这个问题再一次清晰化了,恐怖主义这种非传统威胁不容质疑地成为美国所面临的头号威胁,而以大国为战略敌人的传统地缘政治观不再流行。2002年1月,布什在国情咨文中对这种威胁又做了扩大性的解释,提出了“邪恶轴心说”。而在《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布什政府进一步将这种威胁解释为“激进主义与技术的结合”,目前它所代表的主要力量是恐怖分子和“流氓国家”以及他们可能获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其次,对于所面临的威胁采取先发制人的战略。布什称,美国在上个世纪冷战年代里实行的“威慑加遏制”战略虽然在某些情况下仍然适用,但威慑“对于对抗没有国家或公民可以保护的难以捉摸的恐怖主义网络毫无用处。而一旦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失去理性的独裁者能够用导弹来投射这些武器或者悄悄把这些提供给他们的恐怖主义盟友时,遏制也遏制不住了。因此,““反恐”怖战争不能靠守势取胜。我们必须向敌人开战,粉碎它们的计划,并在最严重的威胁出现之前就用该地对付它们。”“必要时采取先发制人的行动。”
第三,在追求美国国家利益的过程中,更加强调军事手段和军事实力,通过谋求绝对的军事优势,追求所谓绝对安全。在《四年防务评估报告》中,美国对自身的军事力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首次将防务计划制定的基础由原先的“基于威胁”转向“基于能力”,即从过去以威慑应付威胁的消极防御战略改变为以增进国防实力争夺优势的积极进攻战略。为此,美国决定退出反导条约,大力发展导弹防御系统;降低“核打击”的门槛,开发更具实战意义的小当量、低辐射核武器;更积极地开发高技术领域的常规武器,争夺太空、信息和情报制高点,谋求更多的海外基地,改进美军国土防卫、远距离精确打击、全球部署以及联合作战的能力。总之,美国正在建立以核武器、高科技常规武器及导弹防御系统为新三位一体的战略结构,从而使美军能够应付“全频谱军事挑战”,使“美国军队的实力足以防止潜在的对手为赶超美国而扩充军备”。
第四,强调美国在处理世界事务中的单边主义的 “行动自由”,轻视各种国际机制和组织的作用,公然声称“当美国的利益和独一无二的责任需要时,美国将单独行动”。在国际裁军和军控领域,美国退出了《生物武器公约核查议定书》的谈判,退出了1972年美苏签订的《反弹道导弹条约》,冻结了《全面禁止核核试验条约》的批准,排除任何国际多边领域关于防止外空军备竞赛协定的谈判。在”反恐”领域,美国在寻求国际社会的支持和协助的同时,强调它在这个问题上主导作用,美国多次表示,“国际社会不能妨碍美国单独行动的自由”。为此,在阿富汗战争中,美国有意将其盟友的作用边缘化。在对伊拉克动武问题,美国更是不顾多数盟友和国际社会的普遍反对,执意而为。在对待联合国的问题上,美国采取了一种机会主义立场,只是将联合国及安理会视为美国的行为合法化的工具。另外,美国还尽量推脱作为国际社会成员应尽的责任,避免受到各种多边机制和组织的约束。例如,在《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美国明确表示:“美国人不在国际刑事法院的管辖范围内,我们也不认可它的管辖。”
第五,以“反恐”战争为契机,构建新的大国关系框架。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基本结束以后,美国开始逐步意识到“美国拥有无与伦比的军事实力和巨大的经济政治影响力”,同时,“目前国际社会面临着自17世纪民族国家兴起以来建立一个各大国之间和平竞争而非持续备战世界的最佳时机。”基于这种认识,美国试图建立一种新的大国关系体系,以此作为美国领导世界的一个重要基础。按照美国的说法就是“建立有利于自由的均势”。这种所谓“均势”并非美国放下唯一超级大国的身段与其他大国平起平坐,而是在美国的监督和主导下,其他大国之间相互制衡。从《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居高临下地对其他大国进行优劣长短的评判中就可以看出,美国实际上处在这一“均势”之外,是这一“均势”缔造者和裁决者。这种“均势”包含有下列企图:将中国、俄罗斯、印度这样一些美国眼中的体制外大国“整合”到美国领导的“新帝国”的体系中去;减少美国对传统盟友的倚重,并降低这些传统盟友对美国行动的羁绊,因为地区大国之间的均势与盟友机制相比,能够使美国获得更多的行动自由;在这些大国之间形成相互制衡的关系,使它们更加无法对美国的霸权地位提出挑战。
第六,强调美国的所谓 “道德优势”以及对世界的“道义责任”,更加积极地以美国的价值观来规划和改造世界,对具有战略意义的“邪恶轴心国家”进行政权改变,并承担起“国家重建”的任务。美国声称,“在21世纪,美国握有把自由对所有仇敌的胜利发扬光大的机会。美国愿意承担领导这项伟大使命的责任。”“积极致力于把民主、发展和自由市场的希望扩展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赖斯表示,“全球自由化”与“反恐”战争”和“大国协调”一道,构成了美国安全战略的“三大前提”。在美国的决策者看来,自由与安全是密切相关的,美国要为安全而创造一个自由的世界。总之,布什政府已将美国的价值观当仁不让地当作是整个世界的标准,为其“领导和治理”世界提供合法依据和道义基础。
第七、主张以“自愿者联盟”或“临时联盟”或“议题联盟”代替过去那种固定的军事同盟,主要是由于非传统威胁的流动性和易变性不适宜于用传统的方式来对付,此外,固定联盟向来是以大国为假想敌的,而911后由于各大国在“反恐”问题上倾向于与美国合作,“已经没有了大国冲突”(Absence of Great Powers Conflicts),而美国的老盟国也已不会再对美国亦步亦趋了。相比之下,基于共同利益的“自愿者联盟”具有形式灵活,联系松散的特点,从而不会对美国造成掣肘。
第八、美国对“前沿军事部署”作重大调整。在亚太,美军的“前沿部署”线南移,部署重点从西太平洋第一岛屿链后撤至以关岛为核心基地,以澳大利亚来后援基地、以东南亚为重心的第二岛屿链;在中东、中亚到东南亚的弧形地带,通过驻军伊拉克和中亚,将沙特的驻军分散至海湾诸小国,加强在东南亚的基地网,保持对伊朗、叙利亚的威慑及对东南亚的控制;在欧洲,将驻德美军移至波兰、捷克和罗马尼亚等靠近东欧和巴尔干的前沿。美国对“前沿部署”的这种调整表明,从地缘政治上讲,美国想在继续控制欧亚大陆的同时,加强对伊斯兰世界的控制,对俄罗斯和中国则暗中防范。
如果将布什政府的全球战略的这些特点做一个概括,那就是:以“反恐”/反扩散和美国超凡绝伦的实力为基点,以军事力量为主要依托,以“有利于自由的均势”为基本框架,以单边主义和先发制人为主要手段,以美国的价值观为道义基础,构筑一个自由的国际秩序,实现美国“单极霸权的稳定”或建立“新美利坚帝国”的体系,这就是 “新美国世纪”或“美国治下的和平”。在这一等级体系中,美国高踞于金字塔尖,其他地区大国则居于第二层次,一般的国家则处于第三层次,“失败国家”或 “无赖国家”垫底,美国的战略目标主要针对“无赖国家”或“失败国家”。这一战略显然已超越了此前的霸权战略,美国有人称之为“新帝国”的战略。它的思想基础是新保守主义,新保守主义既强调实力(尤其是军事实力),又突出自由民主的价值观,可以说它是“强权政治” 和“理想政治”的结合,是“进攻性”的现实主义与“进攻性的”的自由主义战略的结合。
(*^__^*) 嘻嘻……